刚于棋赛中收货颇丰的小姑娘,少不得有所欢庆。首先就是永昀,她这次前八的成绩比较理想,正巧再过十来日便是她的生日,分别前,她就与在场众多棋友约定,等生日那天大家都来侯府聚一场,顺便再切磋一番棋艺。
其实这次雅量和娇儿相对好些,雅量志在更高,小小胜利,只当练手,并无多少波澜。娇儿虽然拿下象棋赛,但是想到几个月前输给李尚书,心里一直有个梦想,就是先把李尚书战胜,甚至做了计划,包括拜李尚书为师,研究他的路数。
棋赛结束,紧接着晚上便是主办方的庆功宴。消息早早给到滕侯爷,可是滕侯爷由于身体虚弱,再三推辞不肯,主办方几位爵爷觉得滕侯爷太不给面子。卫侯爷本来不想勉强滕侯爷,说他身体要紧,但是大家不依,坚决最后一场必须到齐,有两位好事的爵爷直接赶去滕府,看到躺在床上滕侯爷烧都退了,连忙你搀胳膊,我拿大衣的给请起来,一起带到纪廉侯府。
见了面不管是真是假,都要关心滕侯爷身体一番。大家都是有涵养的人,并无怀疑取笑滕侯爷之意,而且瞧滕侯爷的样子都憔悴了。
入席后免不了来听听滕侯爷发表一番生病感言。滕侯爷生了一场病,也完成了蜕变,尤其感慨良多,首先就是羡慕卫侯爷五个儿子多好多有出息。
卫侯爷满心满口只在今日太后驾临,皇恩浩荡,列为扶持,棋赛何等成功,偏偏就是拐不过来滕侯爷。他接着又把在座各位爵爷家里的少爷都夸了一遍,想来他这份遗憾太深刻,不过今晚的滕侯爷是个想开的人,又跟大家说想要从二弟那里过继一子,趁早培养感情。
几位爵爷左一杯右一杯渐渐喝上头,就跟滕侯爷把此事说到一起,又拿宋仁宗作比,当时的名臣张知白、包拯、范镇、晏殊、韩琦、文彦博等人都对仁宗立储之事有坚持不懈、孜孜不倦的劝谏之语,大家越说越有研究精神,更把滕侯爷深深说动了。
这帮爵爷中独属卫侯爷在朝混的如蛟龙得水,其余任职的不到半数,且多挂虚职,偏偏饭桌上聊国家聊历史一个比一个懂,反而显得卫侯爷平平淡淡。
回到家里的滕侯爷第一件事便是休书一封快马加鞭送给二弟,兄弟情深都是格式语,目的就是指明要过继他家老三到膝下,奏请朝廷早立世子。
另一边棋赛最终排名传到飞飞耳里,把她听的如同心上扎了两片刀子,恨了半日,两眼簌簌掉下泪来。到了晚昔风声萧萧,带到门窗屋檐上走马一般,飘飘落下雪花,更添一分心寒,半夜不睡。第二日起床,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消息传来,原来父亲已经决定过继二叔家的第三子为嗣,消息都传开了。飞飞气的当即寻死觅活,哭闹不休,直接找到母亲跟前来。
只是这一次招数再不灵了。滕侯爷回想这十几年来,几乎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飞飞,这是他仅养在膝下的孩子,又生得那样一个绝色的容貌,所以一直当成心头肉养着,吃穿用度随她挥霍,库房的银钱放给她支使,府里的一切好东西第一个紧着她,全家上上下下没人敢不把她捧在手心里,饶是这样也不舍得对这女儿有一点严厉,在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可是现在看来,飞飞谈不上一点争气的。本来侯爷对女儿也没有多大要求,想着她要是能够好好为人修德,将来选一门好亲事,也尽最大努力给她安排好一生,安安稳稳,踏踏实实,必然不失一世荣华富贵。
偏偏飞飞心比天高,过着过着就看不上祖居那个小城市,坚持要来京城。
以一国之力拱起一城繁荣,京都自然是全天下最繁盛的地方,只不过京城的人心跟别的地方都不一样,在这里普通的财富没有吸引力,要想立足靠的就是权力。
来到京城的饶阳侯府,相比其他公侯没有半点优势,除了一个后宫娘娘,别的硬实力一样拿不出。偏偏飞飞就是那样的虚荣不自知,今儿靠父母,明儿靠姐姐,把家族仅有那点儿倚仗拿出去肆意挥霍,用以在那些豪门贵胄面前彰显她的自尊。
原本在侯府祖居,飞飞仗着家族势力,从来一呼百应,就连公主的派头也比不上她,可是换到京城,那些大家千金没有哪个不势力骄傲的,联盟交往一切利益当先,凭滕家这点斤两,根本撑不起飞飞想要的那份荣光,现在就剩一个范悠筱天天围着她转。
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这次棋赛的事让滕侯爷彻底醒悟过来,这个女儿除了一副好皮囊,智慧才德一样没有,贪慕虚荣,自私自利,倘若放任她这样下去,她真会活在梦里自欺欺人,长醉不醒,甚至丝毫不顾父母和家族的将来。
眼下看到飞飞作上要死要活的一套,滕侯爷打心底里厌恶,要说齐夫人出身低,小家子气,尚可理解,飞飞毕竟是侯府花费重金打造出来的大家闺秀,竟也会这样不堪之举,滕侯爷如何能忍下去。
他虽然待人宽容,一贯标榜君子道德,却是一个管不住下身也管不住手脚的人,当即来到飞飞面前两个大耳光甩了过去,接着破口怒骂:“滕家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,我告诉你,你但凡知道一点廉耻,也不至于把你爹后半生当成手中炫耀的本钱,侯府承嗣事关家族前途,你这个不许,那个不让,难不成滕家上下一百多口都不用管了,就紧着你一个人逍遥自在。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?成日自高自大跟凤凰似的,真到了论实才你比得上谁?若不是滕家给你撑腰,你有什么脸面?利用完父母再利用你姐姐,你姐姐在皇上面前那份恩宠事关她一生荣辱,你竟然有脸去算计。什么是孝道?什么是手足?我才知道你竟是这种下作的东西,现在又学会来寻死这一套,我留你何用。”
飞飞捧着自己的两片脸颊,抬眼看着声色俱厉的父亲,默默留下泪水。
虽然她也被父亲管过,但都没有这一次这么动真格,骂的这么难听。其实再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,但是今年这样子,恐怕不会大办了。
果然没出几日,二爷家的三少爷就被送来京中,路途上几乎日夜兼程。
把儿子过继给大哥继承侯府,是二爷最大的渴求,但是决定权在大哥手里,兄弟再好也不能主动要求。在接到书信的那一刻,二爷几乎解决了十多年来的心愿,对于这件事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,唯独没想到大哥最后看中的是他家老三。
随着新主子的入住,饶阳侯府上上下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,全力和这位侯府未来的主子打好关系。
今年永昀的生辰格外热闹,早两日便有几处僧尼道士往侯府送供尖、纸马、疏头、南极寿星、本命星官、太岁星君以及周年锁。堂叔母舅家照例送来荷包、礼物,数百斤寿面。家中人准备了一些列新饰衣履玩器。
生日这天蒙蒙亮,永昀便被嬷嬷请起来,梳洗装扮,祭拜天地,往宗祠行礼,又往父母处磕头,巴巴忙了一圈,方才回来和大家一起吃长寿面。
午宴选办在众乐堂,昔日要好的姊妹来了几十人,各样别出心裁的生日礼物摆的满堂开新铺子一般,中间摆着一桌从品香斋订做的一百个寿桃酥,红通通,金灿灿。
鹓鶵、令淑、子期等人早早来了,一见到永昀便有亲热不完的话。
随着客人陆续到场,渐渐热闹起来,象棋围棋共开七八桌,好像上次棋赛兴致未完,今日继续再战。
首先就是沉宓和在坻开干的一桌,上次同时止步三十二强,今天就来比比谁棋高一着。
在坻执黑,沉宓执白,双方已经各下九十余步,目前根据局面来看,黑棋一角未活,白棋胜算较大,下一步到在坻落子,她盯着棋枰思索许久,突然下了一步妙手回春。沉宓算来算去,都阻止不了黑棋连接,选择连接白子,却被黑漆抢断一步,眼看白棋大龙即将被杀,接着二人就重点一角抢攻数步,终究被黑漆断了白棋的气。
沉宓感慨道:“百般路数,皆归一着,真是一步好棋。”
在坻笑道:“一点小巧而已,妹妹承让了。”
永昀本想找雅俗下棋,却被娇儿抢先一步,拉着雅俗一起在下象棋,于是便和雅量下起来。她刚学会一个古代名局,正好和雅量一起切磋。
客人中好些喜欢观棋,围着娇儿和雅俗,看她俩玩的兴致勃勃。论实力娇儿有绝对优势,但是面对雅俗丝毫不敢轻敌,在下棋的过程中,她尤其感觉到雅俗的聪明,让娇儿赢了也很费功夫。
玩了将近一个时辰,快到摆宴之时,众人方才休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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