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里,摆着一扇巨大的屏风,写着诗仙的将进酒。
但齐政的身前,却只摆着一个茶台。
铁壶在茶台旁的炭炉上烧着,红光将壶中的水催得咕嘟作响,仿佛战前密集而澎湃的鼓点。
当俞大公子走进房中,齐政站起身来,却并未迈步,简单一礼之后,伸手一领,“请。”
俞大公子的脸上,露出几分感慨,“早就听闻齐公子在江南力助卫王殿下建立大功,还赢得陆巡抚青睐,没曾想今日一见,竟然如此年轻俊朗,无愧英雄出少年啊!”
齐政笑容玩味,“大公子的意思,这是第一次见在下”
面对齐政的嘲讽,俞大公子的面色如常,“这是自然,以前也没有机会,如今倒也算不打不相识了。”
齐政仙气飘飘地泡茶分茶,而后将茶汤推到俞大公子面前,“听说大公子如今已经基本掌管大通钱庄日常之事,想必挺忙的吧。”
俞大公子听懂了齐政的意思,暗自深吸一口气,微笑道:“今日在下是诚心想与齐公子结交一番,不料先前手下鲁莽,在下先向齐公子赔个不是。”
齐政摆了摆手,示意无妨,但并未吭声。
俞大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等气了,但人在屋檐下,也不得不忍着怒气,主动道:“实不相瞒,在下那位堂弟,在下和家父一直只道他性子暴躁而已,但此番他被抓进府衙,询问他的手下才知,他平日在外竟是那般模样,还做下那等恶行,实在是天理难容,不仅败坏我俞家门风,还有损京城治安,更是给给卫王殿下和齐公子添麻烦了。”
齐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,“所以,俞家的决断是什么”
俞大公子吸气定神,“他既然触犯朝廷律法,自当交由府衙审讯论罪,我俞家绝不干涉,也绝不姑息。”
齐政挑了挑眉,看着俞大公子,“如果按照他犯下的事,死罪是逃不了的。”
俞大公子慨然道:“我俞家一向遵纪守法,竟出了这等败类,家父这两日已是痛心疾首,别说朝廷要判他死罪,就算是朝廷不判他死罪,我们俞家自己都要清理门户!”
“好!”
齐政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,点了点头,但很快,他的笑容又收了起来,“按照我们的情报,俞铜在俞家的地位可不低,大公子如此处置,他的亲眷不会有意见吗”
俞大公子叹了口气,“齐公子,在下今日前来,是想与你坦诚一会。在下有个条件,希望齐公子能满足,在下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”
齐政不动声色,“大公子先说来听听。”
“稍后在下想见一见我那堂弟,请齐公子准许。”
齐政稍作沉吟,“可以,但我会让手下旁观。”
俞大公子还想要说什么,齐政已经严肃道:“你应该知道,我如果让你在没有外人在场时单独和人犯见面,我会是什么下场。”
俞大公子点头,“那就多谢齐公子了。”
齐政开口道:“现在你可以解答我的疑虑了吧”
俞大公子叹了口气,“既然已经与齐公子说了,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。此事我们会与老三的亲眷言说,他们若能理解我们的苦心最好,如果他们不能理解,我们也只能很遗憾了。”
齐政眉头一挑,“你们也要顺带清理了他们”
俞大公子对齐政把话说得这么露骨有些不悦,但还是平静道:“齐公子既然追随卫王,想必也知道,慈不掌兵的说法。家族利益,终究是摆在第一位的。”
齐政啧啧称奇,“不愧是大族啊,倒是让在下开了眼了。既然大公子都如此决定了,在下还有个想法,不知道大公子可否答应”
俞大公子看了齐政一眼,略带防备,“齐公子请讲。”
“府衙之中的温捕头,他的儿子,曾经因为一场争执,被俞铜的儿子打断了腿,如今都还有些微瘸,碍于权势,他也不敢去找俞铜理论。既然贵府已经做出这般决定,能否寻个机会,让温捕头的儿子,出出气”
齐政的话,让俞大公子登时面色一怒,“齐公子,过分了!再怎么说,他也是我俞家的后辈!”
面对俞大公子的翻脸,齐政神色如常,淡淡道:“俞大公子方才还说了,家族利益为先,这会儿怎么又说这等胡话”
他看着俞大公子,“这俞家的案子,侦破还得衙门的捕头帮忙,他是多出点力,还是见好就收,都看大公子的决断了。一颗弃子,能再为家族发挥些自己的作用,那不是很好吗”
俞大公子缓缓深呼吸几下,咬牙道:“你找个时间,安排个隐秘的地方,我把人带去,让他报这个仇。”
齐政举起茶杯,微笑道:“大公子爽快人!今后必成大器!”
俞大公子端起桌上的茶汤一饮而尽。
而他不知道的是,在这间茶室的屏风之后,坐在田七身旁,被捆住手脚塞住嘴巴牢牢控制住的俞铜,已经听得双目赤红,目光噬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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