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乎有一个答案正在呼之欲出,就像是深海的缝隙间迫不及待涌出的空气泡,但裴希却先被郁庭知的问题问住,心尖咯噔跳了一下。
失去父母的这么多年里,她看尽了人情冷暖,受够了寄人篱下,在这样的世界里,裴希人微言轻,能够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的方法,就是放低,甚至是停止期待。
她不敢把事情想得太好,觉得自己不会有那种好运气,即便是有了也会失去,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把这一切当作是自己的。
沉默开始发酵,裴希觉得甚至开始挤占氧气的位置,让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艰难,半晌,她才仿佛呼吸困难般,尤为深长地吸了口气,才终于发出了极为微弱的声音。
“是因为,你还……喜欢我吗?”
她不想再那样了。
因为不想受伤,不想失望,所以就对显而易见的事情视而不见。
明明她小时候也曾经那么直爽坦荡过。
“什么叫还。”
郁庭知则是近乎无奈地瘫在椅子里,用余光睨着窗外在夏风中晃动的树影。
他觉得裴希总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,就好像那种暧昧期的男女,彼此都不肯服输,一定要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占得上风。
可平心而论,郁庭知真的觉得,无论是从他的主观视角,还是抽离出去用第三方视角去看,他在裴希面前本就一直都处于低位。
现在这情况,说句实话,郁庭知不知道裴希什么意思。
从五月到现在,他们见了不止一面,现在她得知他跟个傻逼一样,早早地就做出了她家的建模还原,却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。
他要说是呢,她是不是又要说对不起,你是个好人。
然后他就彻底一点机会也没了,直接红牌下场?
“没听懂你意思。”
郁庭知一晚上没睡,熬到现在,也倦,再加上面前坐了个猜不透的闷葫芦,就显得更疲,语速放缓之后,郁庭知自己听起来颇有一种临终遗言的感觉。
他想说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,大家都是中国人,怎么搞得好像是个日本人接待印度人一样,还有语言壁垒。
但说出口的话却是:“你突然说这个干嘛。”
而下一秒,窗外突然一阵强风降临,树叶被吹动,一地碎影在余光的畸变中形成一种海波的纹样,让郁庭知想起六月初那个深夜,他站在饮水机前,侧头便看见裴希从楼梯上走下来。
她身上穿的就是淡粉色波浪纹的睡衣,那层层叠叠的柔和的浪好像在那一刻,映进了她的眼睛里。
“因为、因为……”
郁庭知不想承认,尤其在现在,他觉得自己已经要彻底出局的当下不想承认,他在那个时候,仍旧很没有出息地对她怦然心动。
他还爱着,一直爱着,从未改变地爱着。
就凭这一点,他就永远不可能在裴希这乘利席胜。
“我也还是……很喜欢你。”
看吧。
都说别给她看了,陶邈这个狗日的——
嗯?
喜欢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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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头陶邈有些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,助理说郁庭知来了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那儿,完全没要过来的意思。
他听见了,但却还是有些不安,他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,可就是觉得有什么事情马上要发生。
过了一会,门口的保安给他助理打电话,说有一个外卖要进来。
陶邈的助理很懵,但还是出去看了一眼,然后没到五分钟,就又给陶邈打电话,说有个外卖要进来。
陶邈简直无语,心里大概有点能理解赵明黎嫌人少,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的抱怨,一边说着外卖放保卫亭不行吗,一边走到门口——
“郁庭知!你他妈神经病啊!你买十箱菠萝啤——”
发癫啊,有病啊,世界要末日了啊!?
“哦,可能下单的时候点错了。”
而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郁庭知礼貌谦逊,甚至可以称得上温顺的声线:“对不起啊。”
“……”
你小子还说上对不起了。
陶邈认识这个逼王这么多年,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正儿八经地说‘对不起’,而不是‘抱歉’或‘不好意思’。
他一肚子火全都因为郁庭知极为顺滑的道歉而哽在了喉咙口,甚至有种因为刚才自己情绪爆发得太猛,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而产生出一点后继无力的愧疚感。
“……行吧。可是这不是十瓶,是十箱啊,十、箱!我放保安亭了,待会你开你车全部运走啊,这东西肯定没法摆在实验室里。”
“你也帮忙搬几箱回去吧,十箱有点太多了……”
你!也!知!道!
陶邈刚想说那你买东西能不能稍微小心点,到底想买几瓶,又是怎么买成十箱的,就听电话那头的郁庭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:
“我女朋友肯定喝不了。”
“……”
你能不能去死一下啊,求你了!
*
哈哈没想到吧根本不是酒后吐真言sorry啦期待酒后吐真言的朋友们
因为我本质上就是希望裴希能够找回坦荡的勇敢,拥有不需要借助酒精也可以拥有能够将爱意宣之于口的底气。
当然,本章的所有多买的菠萝啤最后都会被喝掉,不会有一瓶无辜的菠萝啤遭到浪费,请大家放心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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