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难受吗?你的阿业呢,你点解不叫他来救你,”张泽衡松开手,接着扣住季语的手腕,放在头的两侧,字音如蜻蜓点水,“哦,听得到也没用,我这只臊狗吠两声,随便给他按个罪名,怕是要换季大状到赤柱监狱H座救他了。”
积攒的唾液在季语竭尽全力呼吸时流入气管,短促的干咳不停。
张泽衡或是神智回笼,还是内疚感交更,放开了季语,瞧着她趴在床边呛得眼眶发红,他无处安放的双手试探地去拍她的背,方才眼神里的凶狠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。
季语掀开被子下床,猛地拔下回血了的点滴软管,脚步踉跄往门的方向跑去。
拉开门,周姨领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,季语顿感浑身虚软,抓着周姨的手臂滑坐到地上。
护士重新给季语在左手打上留置针,认真交代季语不能再乱动,然后她看了眼在旁沙发点烟的张泽衡,表情淡漠冷峻,还有季语强行挤出的笑容,给这冰冷的环境增添诡谲。
律周周姨去医院餐厅借来碗勺,碰上面露难色的护士走出来,二人点头相视一笑,她随手带上房门。
周姨在扶季语上床的时候,就注意到她脖上的掐痕,周姨多年来在季家练就了装傻充愣的好本事。她像是毫不知情,边拧开保温壶,将热气腾腾的汤分装到小碗,边对张泽衡问道:“我煲了佛手瓜红萝卜海底椰,泽衡少爷要不要也喝一碗?”
张泽衡搓了下大腿,撑着站起来,医院里严禁吸烟,自然没有烟灰缸,他任由烟灰落在地上,随着他的脚步,离季语越来越近。
季语盯着他过来,抿住嘴唇,握着匙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,勺里舀起的汤稀稀答答撒回碗里。
烟草味刺得季语很难受,她揪着衣领直咳嗽,张泽衡举起手,周姨不免得心里一惊,连忙靠到季语身边替她顺着气,同时把她护住。
张泽衡只是将季语凌乱的碎发抚平,笑着对周姨说:“我还有事走先,辛苦周姨照顾阿语。”
这天下午,张泽衡驾车回到嘉道理山,在季宅的几个街区外停下。有位女孩,穿着素布短袄,麻花辫及腰,上了他的车副驾驶座。
女孩递了一个信封给张泽衡,“这是我在季小姐的衣柜里找到的。”
上面一连串的英文她也看不懂,不过她想着要是不重要的信件,为什么季语不放在书桌,而且藏在外套的夹层里。
张泽衡接过前后瞧了瞧,还没拆封,封面的左上角写着伦敦大学的地址。
女孩没来得及阻止,张泽衡就自然流畅撕开封口,一目十行,伦敦大学表示成功收到季语递交的资料,现已在审阅阶段,需要她补交三位教授的推荐信。
张泽衡冷冷一笑,淡定地把信纸塞回信封,连着一张五十元纸币交给女孩,“放回去吧,她以后再收到什么信件都要告诉我。”
女孩点头,对手里的钞票无动于衷,怯生生却迫切地问道:“那我阿爸......”
她的父亲在宝灵街摆摊卖成衣,上个月遇到阿sir们来查牌,可不知怎的她父亲的牌照不翼而飞,阿sir以无牌经营为由要没收他的货物,她父亲情急之下就动手推了他们,这下子更被安上袭警的罪名。
“我会帮你阿爸找个律师,你时不时给点钱,请狱警饮几杯咖啡,他们不会为难他,但我帮你的前提是......”张泽衡停顿得够久,才说着,“你同样帮得了我。”
女孩从速颔首,张泽衡略微瞥了她一下,愉悦地勾起唇角,“行了,你先回去吧。”
傍晚风起云涌,骤雨接踵而至,小柔在天气转变前就到花园收好干透的衣服,在洗衣房熨烫。
女孩想去季语房间将信件归原位,正巧路过洗衣房,小柔喊住她,“喂,你就是新来的吧,叫......”
衣服没有口袋,趁小柔没注意,信被女孩迅速藏进袖子里。
小柔苦思冥想半天,女孩提醒她:“阿珊......”
小柔见阿珊遮遮掩掩,以为她要偷懒,又由于她比阿珊大几岁,摆出谆谆教诲的架子,说道:“我好心才跟你讲,周姨和大太管得很严,没一个工人可以做‘蛇王’偷懒的人,你最好有心理准备。”
“不过讲实话,累是累了点,这里人工是真的高,不然我一早劈炮唔捞辞职,”小柔拉着阿珊的衣袖进洗衣房,指着几件熨好的衬衫,说道,“这些要挂到衣架上。”
阿珊应下来,干脆利索地将衬衫一件件挂好,接着主动说道:“我先把这些送上楼。”
小柔没擡头,熨斗在她手里滋滋作响,“送到少爷房间。”
刚踏出门,又被叫住,衣服对半挂在阿珊的前臂,她担心衣服拖地所以高高举起,结果小柔毫不客气地多加了几件大衣。
小臂负荷过重,阿珊稍微擡了下,才蹒跚着走上楼。进到季语房间,不关门以便听到走廊动静,她打开衣柜找到那件外套,伸进袖口掏信,却什么都摸不到。
祸不单行,小柔的叫声由远到近:“阿珊——”
她慌了,心脏咚咚咚地似要从耳朵跳出来,手心沁的汗怎么都擦不干。
一道身影逼近阿珊,小柔的厉声责问如期而至:“你在做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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