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米黄色小钱包没了!
她全部的钱都在里面!
赫惟摸了摸口袋羽绒服的其他口袋,哪里都没有钱包,背包里也没有。
她确定她走出那家旅馆的时候钱包还在身上,怎么一会儿的功夫钱包就不见了。
如果只是钱不见了,她还带了一张卡,虽然那是纪柏煊的卡,刷卡可能会有短信通知到纪柏煊那边,赫惟想过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再花他的钱。
但要是情况实在紧急,就当是她向他借的。
出门在外一切皆有可能,只带钱太没有安全感了。
可现在好了,她的安全感被偷了。
“不好意思,我没带钱。”赫惟尴尬地离开宾馆,不自觉跟着人流往前走。
赫惟忍了一路,直到看见街对面的“老北京炸酱面”招牌,她再也没忍住,蹲在行李箱旁“呜呜呜”哭起来。
但还是脸皮薄,赫惟将背包护在怀里,又紧紧抱着行李箱,将围巾扯到盖住脸的位置,越哭越刹不住车。
路上行人经过纷纷侧目,可没人知道这个女孩儿怎么了,也没人好事儿上前去问。
赫惟一直哭一直哭,哭到冷得鼻涕在围巾上结块儿,她终于擡起脸,重重地擦了把脸。
她拨出了第二通电话。
是厚着脸皮问一个姐姐借的手机,就在那家老北京炸酱面馆里,她怯怯地开口,用一件川久保玲的针织衫换了两张红票子。
赫惟没带几件衣服,二十寸的行李箱装几本寒假作业和课本就干了大半,她连厚衣服都是临时买的。
这件针织衫是她最喜欢的,是之前学校组织春游春游老纪给她置办的新行头。
但和他送周晓那只包比起来可就差远了。
日本人设计的破玩意儿,她才不稀罕。
也不知道收拾行李的时候怎么就顺手拿了这件。
赫惟再一次拨通电话,这次依旧是打给孟昭。
孟昭有了前车之鉴,这回一接通就叫出了赫惟的名字。
赫惟不好意思,但看着手里仅有的两张红钱,她住得起旅馆也付不起押金,只好开口寻求帮助。
赫惟不是一个愿意麻烦别人的人,但孟昭不是别人,她之前答应过要帮孟昭制造机会和叶雪扬再续前缘,如今虽然说是请她帮忙,但又何尝不是在给她一个给叶雪扬打电话的契机?
她于是咬了咬牙,“小昭,我钱包被偷了……”
“啊!我就说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安全吧!”孟昭一惊一乍,“那你赶紧报警啊,让警察把小偷抓起来!”
“我不报警。”赫惟说得轻松,“几千块钱丢就丢了,反正也不是我的钱。报警警察肯定要问我个人信息,明天老纪指定把我抓回去关禁闭。”
完全忘了刚才她在路边崩溃大哭的情形。
赫惟问孟昭:“你上次说叶老师是G省人,那他家是不是就在延边?”
“是啊,他家就在延边,好像离那什么山景区挺近的。他还是朝鲜族人呢,他会说朝鲜语,加上汉语、英语、东北话,他会说四种语言,我觉得特别厉害。”
“不是吧孟姐,我钱包都被偷了,费尽心思给你打电话求救,你就在这儿给我犯花痴?”赫惟恨铁不成钢。
“不是你和我说起叶雪扬的嘛。”孟昭委屈,想到之前生日的时候被他放的鸽子,心里酸一阵苦一阵。
可是年少的喜欢总是炽热无比,他越是不接招,她就越是想在他面前比划。
赫惟给了她这个机会,她给孟昭出点子,“这样,你就把我的情况如实告诉叶老师,跟他说我在老纪那儿受了委屈离家出走了,现在丢了钱包没有地方住。你说你很担心我的安危,把我形容得惨一点。叶老师那么善良的人肯定会出来找我的,我就在这个……”
“一家‘老北京炸酱面’店里,旁边有个‘小太阳幼儿园’,拜托你想办法让他快点儿找到我,我也不知道她们这边打烊早不早……你记得把我说的惨一点!”赫惟再次强调,“这样我说不定就可以顺理成章去他家的做餐馆打个寒假工,挣点钱之后再慢慢想办法找我爸,即使找不到我爸我回北京也能拿着我自己挣的钱甩在纪柏煊面前,硬气地告诉他我以后再也不花他的钱!”
赫惟从来没出过远门,更没做过什么寒假工暑假工,独自出来原本就是天真幼稚使然,好在足够乐观。
一般人在经历了这一遭之后肯定吓得主动打电话跟家长求饶了,偏她不干,她哭也就哭那么一会儿,等把眼泪擦干了她就又冒出了新想法,翻出本数学作业开始做起题来。
赫惟的自愈能力很强,且脑回路清奇。
后来告白被拒绝,纪柏煊不辞而别,她也是如此,大哭一场,哭完以后后面该干嘛还是干嘛,该不好好学习还是不好好学习。
他不就是觉得爱情会影响她学习嘛?
赫惟非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——恋爱才不会影响她学习,失恋才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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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雪扬的行动力超快,不到两个小时,赫惟刚做完两页三角函数集训题,叶雪扬就推开了“老北京炸酱面”的店门。
天还没黑,但没有太阳的天气光线并不太好,屋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,风吹得路旁的树如群魔乱舞,雪粒被吹飞起来,叶雪扬穿一身黑色大衣,如同韩剧男主从天而降。
有没有一种可能,这就是他名字的由来。
当然,这是后来孟昭的表述。
赫惟对叶雪扬这个人没有这层滤镜,她擡眼时没注意到他的穿着,只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雨伞。
她这才发觉外面下雪了。
韩剧里说下初雪的时候不能没有啤酒和炸鸡。
赫惟说恋爱脑的催产不能没有韩剧。
是这一年,在遥远的延边朝鲜族自治州,在孟昭大聪明的点拨下,赫惟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生这一场气。
与其说是生气,不如说是嫉妒。
她被同步灌输进了韩剧思维,以至于在看到纪柏煊的那一刻,她足足反应了两分零一秒。
两分零一秒,那两分多钟里他不再是纪柏煊,他是那个调停风雪的人。
无人注意的路口,黄灯突然变红,纪柏煊站在斑马线中间,来擡头看了眼过往车辆,加速跑过来。
他一步没停,就这样跑到叶雪扬家的烤肉店门前。
隔着透明玻璃门,弯腰,吸气,呼气,吸气再呼气,如此往复,直到呼吸平稳。
而在那之前,店里正在等待开门营业的赫惟,忽然停住了在起雾的玻璃门上写字的动作。
雪乍停,风忽止,赫惟随意地一瞥,走进了她人生的第一场雪。
一场盛大的、凛冽的、让人失温的初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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