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甄稚赶紧说,“那么多漂亮衣服,我选不出来嘛……要不你站在男生的角度,帮我选一选?”
岳山川说:“你自己喜欢不就行了?”
“光我喜欢可不行。”甄稚给他使眼色,在提醒他别忘了答应过的事。
杜若不明所以:“那还要谁喜欢?”
“哎呀,没谁!”甄稚在脸发烫之前三两下把棒冰捏碎吃完,丢进旁边的垃圾桶,“走吧!继续干正事。”
踏破铁鞋无觅处,她们接下来走进的服装店,是一家1994年进入中国的品牌。门店的装潢别具一格,与服装风格相得益彰:把英伦大学校园风格和健康运动的理念相结合,无论是版型、用料还是设计,都十分考究。
她一进去就感觉到有了目标。
“岳山川,你看!”甄稚摸着一条呢子背心连衣裙,在手心里摩挲,“1940年代就流行起来的千鸟格呢子,本来给人感觉很老派,却巧妙搭配上圆形娃娃领的白衬衣,轻盈中带点儿稳重,一下就变得适合年轻女孩穿了……真该带你爸和我爸多来西单和王府井转转。”
杜若也凑过来:“这条裙子是好看。甄稚,你要不试试?”
“她这是想起老本行了,充满了家族使命感。”岳山川对杜若说,“你别管她了,先去试你自己的。要我帮你拿包吗?”
这家店可圈可点的款式实在太多,甄稚逛了半天还是走回原点,拿起那件白衬衣配千鸟格的假两件连衣裙。
“我还是喜欢这件……你呢?你觉得好看吗?”
岳山川说:“那就这件。”
“你不是来给我提意见的吗?”
“你挑自己喜欢就好。”岳山川盯着她的眼睛说,“不用猜别人的喜好去迎合,你就尽情做自己。这样就很好了。”
甄稚很少见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。本以为今天和他出来逛街,免不了又要听到这张恼人的嘴蹦出讨厌的话,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。
“哥,你……”甄稚嗫嚅了一番,“是不是中邪了?”
岳山川气得闭目养神:“不会说话可以不说。”
他去柜台结了账,收银员提议可以把吊牌剪了,现在就换上。这条裙子正适合这两天穿,等秋意再深,就要多穿一件外套了。
甄稚焕然一新走出试衣间,下午六点,还可以逛一会儿街再回家。她第一次穿自己觉得很时髦的衣服,觉得不好意思,总觉得走在路上有人盯着自己。
好在杜若一直拉着她的手,两个小姐妹亲亲热热地走在街头,甄稚很快就适应了。
街边新开了好多两元店,里面琳琅满目的文具饰品、家居日化,卖什么的都有,统统两元。告别了西单的高消费,还是这种街头小店让人觉得没负担。
岳山川在门外等,两个女生一起扎进琳琅满目的小商品里,目不暇接。
“杜若,你过来看这个。”
甄稚从玫红色塑料筐里拣出一个钥匙扣。最近很多游客都爱买这种纪念品:瓶盖大小的滴胶里,封印着一只金龟子或是瓢虫。钥匙扣底部涂着夜光材料,还印着古色古香的两个字:琥珀。
“明明就是工艺品,天然琥珀才不长这个样子呢。”甄稚如数家珍,“我家珍藏着一块天然琥珀,下周一带到教室里给你看。”
杜若对多足昆虫可不感冒:“你不怕虫子呀?”
“说到这我就来气……”甄稚瞥了一眼店门口岳山川的背影,“某人在我小时候总喜欢往我身上扔虫子,我可算是被锻炼出来了,甚至后来都变态了,在院子里捡到死了的昆虫我还要拿个放大镜解剖。”
杜若表示不太理解,但尊重,随口应付了一句:“你有这样的爱好,没想过以后当医生吗?”
甄稚心里一动。她好像确实从没考虑过,未来的职业还能有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选择。
“对了,甄稚。”杜若看到一串用塑料珠子串成的草莓挂件,拿在手里把玩,“你哥为什么要叫你‘小石榴’?”
“因为那是我的小名儿。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。”
因为父亲的名字里有木字旁,母亲的名字里有个“留”字,所以甄稚出生的时候,父亲在院子中间种下了一棵石榴树。等石榴树长大,女儿也长大了。女儿长大后也许会远行,但石榴树会永远长在甄家大院里,一岁一年轮。
杜若忍不住说:“你爸妈很爱你。”
甄稚兀自笑了笑,没接话。当她还是一个胚胎,沉睡在那一汪混沌的水里时,父母对她最大的期望只是她能平安降生。可是现在,他们盼着太多的事,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,似乎都指望她一个人来承担了。
那岳山川呢?为什么他都是甄岳了,都没人来要求他呢?
“你哥也很爱护你。”杜若悄悄地瞧着门口那个颀长的背影,“真羡慕你。我妈工作都没了,就为了给我添个弟弟。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弟,就知道抢我的东西。”
甄稚笑道:“那是今天你在,岳山川有所收敛。我们俩干架的时候,你弟都还没出生吧?你是不知道,那时候我每天都要告八百回状,后来我爷爷都烦了,给了我一根环卫工的扫把,让我把他扫地出门。”
两个人都笑起来,热络地挽着手往外走。
华灯初上,周末的街头还会热闹好一会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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