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配抓小三的戏码,浅显易懂,一路上引得南鼓巷的居民们指指点点,窃窃私语。
甄稚本不想理会,可突然念头一闪,横幅上的两个姓氏格外熟悉。她脸色一变,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,心跳催着脚下生风,越走越快。
她侧过身,从聚来看热闹的人群中费力挤过去。杂乱的锣鼓声追在身后荒腔走板,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,逃也似的朝家门口跑去。
提着一口气冲进四合院,甄稚用尽全力快速把两扇门合拢,又从墙根拖来那条大铁链,把门拴了个结实。
暑气燥热难忍,甄老爷子正摇着蒲扇仰头站在石榴树荫下,数着茂密枝叶间长出多少颗石榴果。
听见响动,他背着手转过身来:“大白天的,锁门做什么?”
“最近小偷多,您平时在家还是把门锁好。”鼓点越来越近,甄稚强装镇定,把爷爷往屋里搀,“这日头多烈呀,别中暑了。二姑不是给您屋里装了空调吗?咱快进去凉快凉快。”
“慢点儿,慢点儿。”甄老爷子步履蹒跚往屋里挪,笑着抱怨,“你二姑有心,但我都一把老骨头了,不敢贪凉!”
甄稚把他搀扶进最里面的屋子,反手关上门,拧开桌案上的收音机。
“爷爷,今儿电台要念市民表彰信,有写给我的。”
老爷子本来打算品读《本草纲目》,老花镜都戴上了,此时擡起头,目光越过玳瑁眼镜框看向她:“真的?表彰你什么?”
“爷爷听了就知道啦。”她故作神秘地笑起来,调大音量。
甄稚安顿好了爷爷,才走出客厅,就听见那女人在一墙之隔的路边大声说:“我的好邻居们,你们来评评,这家的儿媳妇有多出息!好好的家不顾,非要给我家男人当小妾!这种人脸都不要的,怎么为人师表?”
四合院的门打开,那叉腰的女人闻声回头,一桶涮墩布的脏水泼出来,溅了她一脚。
“哎哟!哪里来的泼皮破落户!没长眼呐?”
她慌忙往旁边躲闪,仔细定睛一看,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站在玄关的阴影里,一手提空桶,一手持墩布,面无表情。
看热闹的人们拼命往前挤,想看清女孩的脸。
甄稚从阴影里跨出来,走进七月的烈日炎炎。左手一松,那空桶“哐啷”沿着台阶往下蹦。人群退出一个扇形,仿佛她扔过来的是炸药桶。
卷发女人回过神来,揪住甄稚的衣领:“陈留芳是你什么人?”
甄稚一言不发埋头拖地,一股霉味的墩布故意往她的高跟鞋上戳。女人“哎呦”了几声,不由自主跟着节奏擡起左右脚,很快热出一脸油汗。
眼看着对方要发怒,甄稚倏地直起腰问她:“徐老师,就是六中教初三政治的那个徐老师,是你前夫?”
女人的脸色变了变:“什么前夫,我和我老公又没离婚,你胡说什么?”
甄稚拄着墩布,拧着眉毛盯住她:“奇怪了,徐老师不是说要当我继父吗?原来自家事还没处理好?”
她的声音不卑不亢,每个字都掷地有声,让看热闹的群众开始心生疑惑,交头接耳起来。
“陈留芳就教、教出你这么个满口谎话的女儿?”卷发女人被气得舌头打结,“真是上梁不正……下梁歪!”
甄稚强忍着怒火,感受到指甲深深戳进掌心。她咬着嘴唇反呛:“只有你会说?我也知道: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!”
满月脸男人气不过,站出来声援自家姐:“陈留芳呢?让你妈出来!”
一个看热闹的路人也插嘴:“就是,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?得当面对质才问得清楚。搅和人家婚姻,要蹲大牢的!”
甄稚气得发抖,回想起那个清晨,她和母亲戴着塑胶手套,在满是泡泡的厨房一边洗碗一边聊天,明明是那么温馨的场景——她以为母亲真的遇到了真心待她的男人,也由衷希望她能有新的生活。
可这一切,都是在那个男人的谎言之上搭建的海市蜃楼。
吵架时最怕突然心事重重,胡思乱想时,气势自然弱下来。甄稚站在台阶上,看了一眼底下乌泱泱的人群,忽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。
想到母亲此刻还一无所知,没准还在头疼辅导班里一群调皮捣蛋的学生,她就觉得心里发苦。
最糟糕的是,她的余光看见,客厅深处有一道刺眼的光突然闪耀了一下。
里屋的门上挂着一面塑料小镜子,据说是用来破风水的——这意味着,爷爷推开了那扇门,从屋里出来了。
正当她不知所措时,巷子里传来一声嘶吼:“拖欠工资,法理难容!”
看热闹的人们被这声响吸引了注意力,纷纷朝源头望去。
二三十号人浩浩汤汤从巷口涌来,把狭窄的胡同堵得水泄不通。这群人都穿着工厂制服,女人们还戴着车间的白色发帽。
人群中有几个人举着细竹竿,竹竿上挑着白底黑字的横幅:
【红叶服装厂无故拖欠工资,还工人血汗钱!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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